视域
2023年2月，国内首个游戏版ChatGPT在网易《逆水寒》手游实装，它使游戏中的NPC（“非玩家角色”）有思维、有记忆、有情绪，能够根据其与玩家的交互文字与行为产生自主的行为决策。而后，《完美世界》等走向世界的国产游戏也纷纷应用游戏版ChatGPT，引来一片叫好。这或许与游戏版ChatGPT开启了一种新的游戏范式有关。
智能游戏，在马诺维奇看来，是20世纪90年代起“普通计算机用户与人工智能相遇的地方”。然而在当下还存在一种“人工生命”（Artificial Life）的新范式，即：通过创造智能的虚拟生物实现游戏中生命的活化和进化。游戏版ChatGPT的诞生，意味着游戏业由人工智能转向人工生命的新业态。
原文 ：《游戏版ChatGPT开启游戏新业态》
作者 | 复旦大学信息与传播研究中心 周海晏
图片 | 网络
催生游戏中的人工生命
首先，游戏版 ChatGPT催使游戏中人工生命的活化。一方面，它不同于作为人工智能的原版ChatGPT，被赋予直接参与游戏运作的使命，在获得独特游戏经历的同时，有可能会引发偶然的游戏事件，产生特殊的游戏情绪，表现得像性情中人一样，相对弱化了通常人工智能理智、冷峻、旁观的属性。另一方面，它存在于智能游戏的虚拟程序中，以虚拟生物的形态表现出活化的生命力。在《逆水寒》等智能游戏中，实装游戏版 ChatGPT的NPC能够记住之前同它保持友好互动的玩家朋友，当玩家朋友在游戏中遇到危险时能挺身而出，对玩家朋友施以援手。恰如马诺维奇所说，“人工生命运行过程中，多个简单对象之间的交互会导致复杂的全局行为出现。而这些行为无法提前预测，它们只在计算机程序运行的过程中产生。”游戏版 ChatGPT使游戏中NPC展现出生命般的自主性、偶发性和复杂性，被视为催使游戏中生命的活化。
其次，游戏版ChatGPT还展现游戏中人工生命的进化。这种进化除了更多语料库的信息灌输带来的智能提升外，还可以在游戏的复杂语境中指向“生存、交配、变异、繁殖和死亡”等生命性状的演化。其演化方式不似QQ宠物等非智能的虚拟生物在主人授意下进行繁殖并被主人弃养而死，而是如《动物园之星》游戏一样，作为人工生命的狮子会通过逃跑来对抗死亡的命运，展现其生命的独立性。
突破游戏业的两个瓶颈
游戏范式的演变必然会影响游戏业的发展。游戏版 ChatGPT所展现的游戏新范式，成为突破游戏业“定位低”“领域窄”瓶颈的重要着力点。
游戏业往往被人们视为娱乐业，被赋予低定位的评价，这是自柏拉图以降将游戏仅视为“不值得加以严肃考虑”的玩乐活动的观念延续。而当下，游戏版ChatGPT的新经验，将游戏提高到可以创造人工生命的地位，使其成为一种严肃的、驱动技术进步的训练活动，即：通过游戏给人工生命积累样本和生命体验，让其进行模仿学习，训练其成长为智能水平更高的人工生命。所以，“没有比游戏更严肃的事。”借助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列斐伏尔的这句名言，我们能更深刻地理解当下超越传统娱乐业的人工生命游戏新业态。
游戏版ChatGPT所展现的游戏新范式还能突破游戏业“领域窄”的瓶颈。新范式的游戏是一种实验程序，它以游戏版ChatGPT等人工生命的实验方式介入多元社会领域，模拟各种社会活动的可能性，并基于人工生命的智能产生预判性的游戏结果，产生社会影响。可以说，小到让个别居民、游客熟悉社会环境、历史、文化，大到让玩家在游戏中探索各种社会问题的解决方式，都可以通过人工生命的智能游戏来实现。基于此，社会应呼唤游戏业积极参与人工生命的开发与塑造，激发人工生命的自主性与创造力，以超越玩乐的方式介入社会各个领域的模拟实验活动，从而影响和促进社会的发展。
建构以智能生命为主体的新型游戏文明
人工生命的智能游戏新业态意味着智能生命正日渐成为连接多元社会领域的主体。在此，人和人工生命都以智能生命的样态存在着：一方面，人工生命日渐“人性化”；另一方面，人被游戏业“创作和格式化了”（皮亚斯），从而具备了机器性状。这或将改变长期以来社会运作上的人类中心主义，使新的社会文明建设主体不限于以往的自然人，而形成智能生命的文明建设新主体，从而使社会运作纠正仅仅将人作为万物尺度的偏向。就像《流浪地球2》那样，以数字虚拟的人工生命（刘德华扮演的角色及其女儿）能够拯救地球和人类。
这种新型的智能生命主体，正建构着新型游戏文明。游戏业通过广泛的人工生命智能游戏产品，可渗透到多元的社会领域，将游戏“作为人的自由活动和内在体验生成来源，又将游戏机制化所提供的结构形式内化为社会文化的本质形态”，从而与人类文明建设紧密相连。当下的人工生命游戏业态正开启游戏文明的“兼容性测试”，让人与人工生命在文明中兼容，在文明中发展。恰如马诺维奇所说，“人们称其为游戏，因为没有别的更好的叫法，而我们也时不时地把它称为游戏。但是，它实际上并不是游戏；它是一个世界。”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846期第4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