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游戏化：再造文化的路就在脚下》
作者 | 复旦大学信息与传播研究中心 周海晏
图片 | 网络
“不仅能在3A游戏中打怪升级，还能到5A景区打卡古迹。”随着中国首个3A游戏《黑神话：悟空》爆火，游戏场景中出现的云冈石窟等5A景区也在现实中迎来了巨大客流。这种让虚拟与现实合二为一的现象级数字实践提醒着我们：游戏化正在人们脚下开拓出再造文化的新径。
游戏化，意指“将游戏对人的影响力拓展到游戏之外的领域”。作为一种文化实践方式，它意味着人们对游戏与非游戏领域的二分关系形成反思，试图让游戏不再局限于游戏本身，而是勾连到更大尺度上，从而在社会其他领域也能产生积极的游戏文化影响。时下的游戏化以数字媒介技术为基础，通过虚实互嵌的数字游戏实践，以更便捷的方式交转文化系统，产生更大的文化作用。在现有的文化经验中，游戏化主要在虚实互嵌的三个层面表现出其特殊的影响作用。
再现文化空间
游戏化在数字媒介技术作用下，能够以虚拟世界再现物质世界的文化空间，以突破游戏文化的传统边界。
当下的数字游戏离不开地理定位、数字传感、人工智能等连接虚实的数字媒介技术，以精准再现现实中的文化空间。纵是《黑神话：悟空》这种被认为形式相对复古的单机游戏，也离不开三维扫描、空间计算、定位捕捉等“黑科技”，从而形成亦真亦幻、穿越虚实的游戏文化空间。在《黑神话：悟空》中，有一个包含佛像的游戏场景，因是3D扫描下来的，将现实空间中的“到此一游”式游客刻字也复制了下来。对此，沉浸式体验游戏的玩家赫然在再现现实的游戏中发现了这一不文明现象，截屏了这些乱涂乱画，并发帖声讨这一破坏文化遗产的行为。由此，虚与实之间的壁垒被打破。
这种再现现实的游戏化在虚实互嵌的意义上突破了传统游戏文化的隔离性。传统上，游戏具有“从实际中都被预先标画出来”以独立于现实的隔离性。直到数字媒体时代，人们才发现游戏具有跨越时空、连接虚实、超越玩乐的能力，它的文化意蕴得到了改变，通过无处不在、嵌入日常的方式，展现出游戏世界与日常世界的联系，从而使游戏文化拓展到更丰富多彩的时空范围。
存储文化记忆
数字媒介技术加持下的游戏化，除了能再现文化空间，还能存储现实中已不存在的文化记忆，反哺社会文化现实。
以大革命时期法国为背景的数字游戏《刺客信条：大革命》就是此类典型。作为法国文化记忆的重要符号，《刺客信条：大革命》的主角形象出现在今年夏天的法国巴黎奥运会开幕式上，成为传递奥运圣火的最后一名火炬手的形象。其游戏场景曾以1:1的比例呈现了巴黎圣母院的全景。这在2019年巴黎圣母院遭遇火灾后，不仅成为人们云上怀古的数字记忆空间，还提供了修缮巴黎圣母院的数字蓝本，具备记忆反哺现实的重要游戏化文化功能。
当下，现实中的文化建设离不开游戏化记忆的介入，这种历史对现实问题的反哺作用创造了“严肃游戏”的数字文化生态。“没有比游戏更严肃的事。”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列斐伏尔的这句名言有助于我们理解当下文化建设与游戏化的关系。列斐伏尔所强调的是游戏作为社会文化记忆方式的严肃性，为我们理解数字媒介时代的游戏化提供了一个独特面向。可以说，当下的数字文化建设使游戏越来越多地走出传统游戏领域，让游戏领域与严肃领域紧密相连，形成“严肃游戏”，以更为切实地联通历史与现实，从而构建游戏化的公共文化新样态。
实验文建方案
当下的游戏化还意味着一种数字实验，不但能再现现实、存储现实，而且能改造现实，将现实中不便于直接执行的文化建设方案，在数字游戏系统中先行进行检测、调试和改进，从而形成可用于现实实践的游戏实验结果。
这种做法已在国内受到规划设计师的重视，通过游戏化的数字实践改造城市的地方空间，介入城市锈带改造、社区公共空间营造、网红打卡地交互等多元文化领域。上海曹杨百禧公园参与式公园案例项目，就是此类游戏化的探索。如何将废弃铁路形成的狭长锈带改造成绿化面积充裕的公园？因缺少经验，亟需数字游戏程序先行实验，检测、调试和改进方案。为此，有数字游戏玩家在月活跃用户超过1.41亿的《我的世界》游戏中搭建了虚拟的曹杨百禧公园，让人们能在游戏里改变甚至创造空间，为公园改建提供新思路。
广而言之，数字游戏对城市设施的体验和改进是包罗万象的。这不仅包括地理信息、交通信息、街道设施，还包括能源和水的分布信息、城市发展计划，以及城市新闻等实时信息。可以说，小到让个别居民、游客熟悉城市的环境、历史、文化，大到让玩家在游戏中探索各种城市问题的解决方式，都可以通过游戏化来实现。游戏化也激发了玩家自身的创造力，积极介入城市运作的模拟，由此形成了一种新的游戏文化。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918期第4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